出品 | 医言难尽

作者 |何小满

9月22日，焦女士再次带着女儿久久，来到北京协和医院调理血压。7年前，久久遭遇医疗事故，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为了给久久看病治疗，焦女士带着孩子无数次奔波在老家和北京的路上，只希望帮孩子减轻一点痛苦。

焦女士告诉《医言难尽》：2016年，孩子因为头痛去哈尔滨市儿童医院看病，该院医生却三次将烟雾病（脑底异常血管网病）误诊为脑炎。在治疗过程中使用了大量激素药物，导致孩子无法在确诊的第一时间进行手术。后来，经过多家医院会诊抢救，虽然保住了命，但孩子却留下了高血压、癫痫、脑萎缩、脑梗死等严重后遗症，智力也处于三岁左右，需要有人随时在旁照顾。

久久在哈尔滨市儿童医院的就诊记录

为此，焦女士将哈尔滨市儿童医院告上了法庭。经医疗鉴定，法院判决哈尔滨市儿童医院在诊疗过程中存在医疗过错。可焦女士并不完全认可判决结果：“孩子刚满十岁，已经做过五次大手术，有七年都是在治疗和康复训练中度过，但医院只赔偿了3万元。”这样的结果焦女士和家人难以接受，她们选择继续维权。

三次入院检查，均未准确诊断

2016年6月4日，年仅3岁的久久因头痛被母亲焦女士带去哈尔滨市儿童医院就医。医生告诉焦女士，孩子情况复杂，需要住院做进一步检查。随后，久久被诊断为急性病毒性脑炎。医生告知焦女士，根据孩子的病情，需要使用大量激素和丙球对症治疗，冲击病毒，缓解孩子的症状。经过11天的住院治疗后，久久病情“好转”，出院回家休养。

出院仅一周后，久久身上起了大片红疹。6月23日，焦女士再次带女儿到哈尔滨市儿童医院就诊，因“急性荨麻疹”入院治疗。其间，久久间断性头痛，左臂不自觉抽搐。经检查，医生再次诊断孩子患有脑炎，且病灶比上一次住院检查时有所扩大。久久转入神经内科进行治疗，住院20天，病情“平稳”后出院。

8月25日早晨，久久再次哭闹并开始说不清话，左臂和左侧面部又出现抽搐的症状。母女俩又一次来到哈尔滨市儿童医院。经检查，医生诊断孩子为脑炎、心肌损伤和疑似烟雾病，并再次建议使用激素治疗，因为孩子可能得了多发性脑炎。

想到女儿在短时间内反复生病住院，焦女士决定多咨询几位医生的治疗意见。当焦女士带着女儿的检查结果向哈尔滨医大医院小儿神经内科主任徐向萍医生咨询时，却被立刻告知孩子得了烟雾病，需要马上去北京的大医院做手术。

漫长的治疗和严重的后遗症

焦女士立即带着女儿前往北京看病。可北京的医生却告诉焦女士，现在不能给久久安排手术。

北京天坛医院诊断证明书

北京天坛医院神经内科医生和麻醉科医生先后向焦女士说明，孩子在此之前长期使用激素药，导致孩子浮肿、虚胖。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术，孩子都下不了手术台。得先把激素减停，消减水肿，才能进行手术。无奈之下，焦女士只能带女儿回家减停激素，等待手术时机。

北京天坛医院会诊记录

可半个月后，久久突然瘫痪，不能说话、吞咽，大小便失禁。焦女士再次带着久久来到北京。医生告知焦女士，久久处于烟雾病六级阶段，是最危险的时候，但她仍然无法马上进行手术，只能住院观察。

后经多家医院会诊，2016年10月28号，久久在瘫痪近一个月后，进行了左侧颞浅动脉贴附术加局部硬膜翻转术，11月9日出院，住院31天；2017年2月17日，久久进行右侧浅颞浅动脉贴附术加硬膜翻转手术；2月24日，久久进行硬膜下血肿外引流手术，3月5日出院，住院25天。

久久开颅手术后

久久挺过了最难的一关，但却不是最后一关。

因误诊错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久久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左侧大脑严重萎缩，右侧的大脑也存在萎缩痕迹，颅内出现梗死区域，智力也停留在三岁左右。最严重的时候，久久几乎每天都会发作癫痫，四肢抽搐，意识混乱。

直到去年11月做了VNS手术（在心脏附近植入起搏器利用轻微电击控癫痫发作），癫痫才有所缓解。除此之外，她还要长期服用降压药控制血压，不间断地去医院进行康复治疗。

（久久的VNS术后伤口）

法官遗失相关材料，维权道上困难重重

在久久第一次手术治疗后，焦女士就曾前往哈尔滨市儿童医院找医生去协商解决问题。可医生拒不承认存在误诊，直言“孩子本来就是脑炎，后期转成了烟雾病”。后经该院医务科协调，此事交由哈尔滨市医调委调解委员会进行调解。焦女士遂向调解委员会提交相关证明材料，可8个月后，调解委员会告知焦女士，医院无责。

2019年1月，走投无路的焦女士将哈尔滨市儿童医院告上法庭。

由于案情复杂，法院在受理时需要专业的医疗鉴定报告作为重要证据，久久和焦女士又开始漫长的等待。在历时2年10个月后，焦女士终于看到了女儿的医疗鉴定报告。

鉴定报告结果显示，根据2016年6月5日、6月12日病患于哈尔滨市儿童医院拍摄的头部MRI核磁片显示，当时的病灶符合烟雾病的表现，但哈尔滨市儿童医院根据上述影像资料未诊断其烟雾病，应属漏诊，存在过错。根据病患6月26日的影像学资料显示，其颅内缺血病灶较前增加，临床症状和体征亦较前加重。同时，哈尔滨市儿童医院在久久病情反复，并不能完全用脑炎解释的情况下，未予进一步鉴别诊断，亦存在医疗过错，延误了烟雾病的诊治。

久久的医疗事故鉴定书

2023年6月9号，哈尔滨市道里区法院终于正式宣判该案。可在判决结果中，法院仅支持哈尔滨市儿童医院赔偿久久在该院的医疗费29648.62元，驳回了其他赔偿申请。这样的结果让焦女士一家无法接受。

法院民事判决书

焦女士认为，法院仅判罚医院赔偿3万元，是因为孩子没有及时进行伤残鉴定。在先前的医疗事故鉴定过程中，久久的部分医学影像资料被遗失了。焦女士认定法官弄丢了材料，导致久久没能在第一时间完成鉴定。之后当法院再次推进鉴定时，焦女士正带着女儿在外地进行康复治疗。焦女士多次向法院提出延期鉴定申请，但法院仍在孩子伤残鉴定结果没有出具的情况下，给出了判决结果。

《医难言尽》分别向哈尔滨市儿童医院、哈尔滨市道里区法院求证此事。医院回复，不清楚此事；法院则让《医言难尽》直接联系涉事法官。在拨通许法官的电话后，对方表示，不便透露此事，可向法院提出申请。

（久久、焦女士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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