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新还旧”游戏崩盘。
作者 | 刘钦文 蒲肃
编辑丨高岩
来源 | 野马财经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恒大的“楼”，这次是真塌了。
9月28日晚，中国恒大(03333.HK)在港交所公告，董事会主席许家印因涉嫌违法犯罪，已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中国恒大股份将继续暂停买卖，直至另行通知。
来源：恒大公告
另据“第一财经”报道，许家印的二儿子许滕鹤（Peter Xu）也被带走调查。其最近一次受到关注是2021年12月，被国外媒体曝出，以1250万美元折价出售了位于美国洛杉矶日落大道上的一栋豪宅。在恒大内部，许滕鹤先主持珠三角分公司的业务，后来调任恒大财富总经理，负责具体业务。
上述消息公布前，恒大系三大上市公司：中国恒大（3333.HK）、恒大物业（6666.HK）、恒大汽车（0708.HK）均已在9月28日开市前集体停牌，似乎就在等待这一重磅消息的发布。
停牌前，关于中国恒大董事长许家印个人处境的猜测就已经引发市场关注，有知情人士对媒体表示，近日已经无法联系到许家印。
同时，中国恒大旗下主要附属公司“恒大地产集团有限公司”也正被立案调查，有消息称，还有更多前高管可能牵涉其中。
IPG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分析，“一般而言，民营企业家及其高级管理人员可能会涉及非法经营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非法集资罪、诈骗罪、偷逃税收罪、挪用资金以及非法侵占罪等，许家印以及恒大的一众被抓高管也不例外。”
此前，许家印已经和妻子丁玉梅技术离婚隔离风险，据“腾讯新闻潜望”报道，丁玉梅已于7月下旬飞离香港。还有消息称，许家印申报恒大财产破产前，为自己的儿子设立了一个金额高达23亿的单一家庭信托基金，被称为许家印给他儿子的“富二代保护计划”。
被带走前“技术性”离婚，在美申请破产保护
许家印和妻子丁玉梅的婚姻，在公众面前出现“裂缝”是在2023年8月14日。据当日中国恒大发布的公告里显示，丁玉梅的称呼从“许太太”，变为“独立于本公司及其关联人士的第三方”。关于“许家印离婚”的说法也由此出现。
此前，许家印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对妻子的感谢，对于两人的离婚，有评论认为，许家印这次离婚是，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通过离婚，丁玉梅名下的资产暂时保住，另外，因为没有了许家印配偶身份，以后的一些关联交易将不会受到法律限制。
作为实控人，许家印离婚却秘而不宣，这涉嫌信披违规。
8月16日晚间，恒大地产集团发布公告称，因公司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收到中国证监会下发的《立案告知书》。
除此之外，据“凤凰网”报道，许家印的儿子也被曝光在许家印申报恒大财产破产前，得到了一个金额高达23亿的单一家庭信托基金，这也被称为是许家印给他儿子的“富二代保护计划”。
离婚风波还未过去，恒大又一则消息砸下。8月17日，恒大在美申请破产保护。
根据美国《破产法》第15章，企业在其他地区进行重组安排时，美国资产也能得到保护。曼哈顿破产法院的记录还显示，恒大旗下子公司天基控股及景程公司也于8月17日根据美国《破产法》第15章申请了破产保护。
恒大集团自申请文件中提到，香港和开曼群岛正在进行重组程序，该公司几个月来一直在努力敲定离岸债务重组计划。
“恒大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实际上阻碍了所有国内债权人伸张权益，优质资产卖掉后率先偿还美元债进入自己的腰包。”一位澄泓研究首席研究员表示，“这一招非常绝，目的就是把债务留给国内，收益留给自己。”也有人认为澄泓研究首席研究员的分析不太对，在他看来，许家印最大的问题可能还是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来源：微博
据《21世纪经济报道》消息，一位公司治理领域的资深观察人士直指，在这个各方压力都很大的风口浪尖，许家印一边高喊口号以欺骗债权人，一边却已经与丁玉梅进行了“静默式的技术性离婚”。由于恒大集团通过“小红筹”架构在香港上市的的协议安排，此前恒大集团累计分红的9百多亿中，由许家印、丁玉梅分别100%控制的英属维尔京群岛和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通过中国恒大拿到了其中的大部分分红，并在出险前后转移到境外，而通过“技术性离婚”的操作最终落到“境外前妻”丁玉梅的口袋里。
成立33年，负债2.4万亿，许家印出来混迟早要还
“没有国家开放的好政策就没有恒大的今天，所以，我和恒大的一切，都是党给的，国家给的，社会给的。”恒大集团董事局主席、党委书记许家印在第十届“中华慈善奖”表彰大会上的这一段发言曾被广为传播，如今令人唏嘘。
许家印1958年10月9日出生于河南省周口市太康县高贤乡，他说这是“河南豫东一个非常贫穷的地方”，并多次回忆自己小时候的贫困经历，1岁零3个月母亲因病去世，半个孤儿的许家印吃地瓜和地瓜面长大。
许家印称，“高中毕业后，我想找份每个月10块钱的搬砖头的活，都找不到。”
恢复高考后，许家印考入武汉钢铁学院冶金系“金属材料及热处理”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河南舞阳钢铁公司工作，随后升职为河南舞阳钢铁公司轧钢厂下属热处理车间车间主任，获得多个奖项。
许家印和妻子丁玉梅也是那时认识的。
1992年，许家印因变卖公司废料、为职工提升福利而被调查，导致自己离开舞阳钢铁公司，同年加入深圳中达集团工作，升职为办公室主任，
随后，许家印在1994年为中达集团开辟广州房地产市场，并执行了第一个房地产项目“珠岛花园”，该项目为中达集团净赚2亿元。
1996年，许家印离开中达集团，创立恒大实业集团公司，许家印的命运齿轮自此开始正式转动。
来源：企业官网
1997年，许家印公司开发的第一个楼盘金碧花园两个小时内抢购一空，销售额8000万元，成为许家印起步的第一桶金。1999年恒大地产从2000多家广州房企中脱颖而出，成为广州地产10强。
2006年到2008年，许家印用两年时间完成全国布局，公司项目从2个发展到50多个，许家印也成为广州首富。
2013年，恒大首次突破千亿销售额；2016年，恒大跻身世界500强，并成为全球销售第一房企。
从这时起，许家印的恒大开始跨行业四处扩张，2013年创立“恒大冰泉”品牌、2016年挂帅恒大金融、2019年进军新能源汽车产业，再到恒大足球、恒大物业等等，许家印的金融帝国迅速膨胀。
来源：企业官网
而他的个人财富也不断累积，最高时以2350亿元人民币财富位列《2020衡昌烧坊·胡润百富榜》第5位。
从1996年到2020年的25年里，许家印鸿运当头，频频登上富豪榜。
任泽平谏言无果离职，“借新还旧”游戏玩不下去了？
在许家印个人财富积累的同时，恒大的负债越来越多，终于在2021年债务爆雷，自此恒大“2万亿负债”话题频频被报。
2023年补充的财报一一披露后，人们才发现恒大合计负债高达2.39万亿元，2021年~2022年合计亏损超8000亿元。
恒大的重组计划也一直不顺利。9月22日，中国恒大发布公告，表示因销售业绩不及预期，原定于9月25-26日举行的恒大重组协商会议取消，重组条款如有调整，将另行公告；
在重组会议取消后，9月24日，恒大继续公告称，因旗下主要附属公司“恒大地产集团有限公司”正在被立案调查，原计划发行的新票据不满足发行资格。
简单理解发行票据，就是借新债填旧坑。而不满足发行资格，意味着恒大基本倒在了重组的第一步。
中国恒大上述重组方案涉及的美元债约191.5亿美元。而根据中国恒大2023年半年报，其存续的美元优先票据合计约201.17亿美元。
来源：恒大财报
截至2023年上半年，中国恒大总负债约2.39万亿元，剔除合约负债后，负债规模约1.78万亿元，而同期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包含受限资金）约133.8亿元。
实际上，如今恒大的一系列状况，在恒大工作过的任泽平，其实早已提出过降杠杆的意见，但未被采纳。
2017年12月，恒大用高达1500万年薪聘用经济学家任泽平，担任恒大集团的首席经济学家和恒大经济研究院院长。负责宏观经济分析、市场发展方向和行业发展动向的研究工作，为公司的决策提供相关分析报告。
任泽平用八个字形容了自己在恒大的工作，“言不为用，难以融入。”
2021年10月11日、2022年8月19日、10月6日、2023年9月1日，任泽平先后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泽平宏观”上发表《谏言、真相与几句心里话》。
来源：“泽平宏观”公众号
“我于2017年12月加盟恒大，初衷是作为一名经济学者近距离观察研究房地产以及民营企业运营，之前了解不多。刚入职没多久，恒大负债率已大幅升至86.25%，并计划大举多元化扩张。”
任泽平在文中称，在2018年2月-4月，其牵头恒大研究院提供的公司报告上，明确提出谏言：“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是未来三年三大攻坚战之首，任何市场主体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们可能正进入房地产发展的新阶段，对‘房住不炒’、长效机制、租购并举等一系列重大举措的决心及其影响要有充分估计，转变观念，深化转型。”
但任泽平的建议不仅未被采纳，人还被骂的狗血淋头。“我谏言降负债、反对多元化的事，在一次公司干部大会上大受批评，而且还批评了很长一段时间，大致的意思就是我格局不够、认识不到公司重大战略。这事恒大的很多高管、员工都知道。刚入职，本打算有所作为，结果就遇到了挫折，对我打击不小，可能很多人包括我并不足够了解企业文化。”
2020年下半年，任泽平认为自己已经做了应有的谏言和努力，加上判断国家调控地产的决心和力度很大、房地产的时代要过去了，自己更适合学术研究，向恒大提出离职。
“恒大考虑到我是公众人物，为避免品牌影响，对我进行了挽留。由于我离职的决心已下，终于在2021年3月批准。”2021年3月，任泽平官宣从恒大离职，加盟东吴证券，出任首席经济学家。
恒大问题收官、许家印被抓，谁来保交楼？
近期恒大“负面”消息连续不断。
首先是恒大财富、恒大人寿高管相继被采取强制措施或带走协助调查，中国恒大也紧急发布声明称，上述两家公司分别是中国恒大间接全资附属公司和50%参股公司，不影响公司运营。
2023年8月，因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恒大财富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2023年9月16日“深圳南山公安”微信公众号发布了《案情通报》：“近期公安机关依法对恒大财富公司杜某等涉嫌犯罪人员采取了刑事强制措施。”
来源：“深圳南山公安”微信公众号
“恒大财富公司杜某”的个人信息未被公布，但公开信息显示，恒大财富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总经理为杜亮。
截至2022年12月31日，恒大财富未兑付本息合计约340亿元。
“第一财经”报道，许家印的二儿子许滕鹤（Peter Xu）任恒大财富总经理，负责具体业务。最近也被带走调查。
2023年，恒大财富因无法按原兑付方案保持兑付，多次更改兑付方案，直至8月31日晚间，恒大财富发文称，因公司资产处置进度不及预期，未获得资产处置资金，公司无法开展本月兑付。后续兑付安排公司将另行公告。
此外，9月21日，多家媒体报道中融人寿代董事长、恒大人寿原董事长朱加麟被带走调查，且处于失联状态。
公开资料显示，朱加麟2017年9月出任恒大金融集团总裁，2018年7月至2019年10月任恒大人寿董事长。
目前，恒大人寿保险有限公司保险业务及相应的资产、负债已经确定由海港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整体受让。
一连串的负面消息以及恒大三大上市公司集体停牌，是否意味着后续还有比之前更重磅的消息要释放？我们拭目以待。
不过，在上述消息之外，恒大物业和恒大汽车的一些新动作似乎被忽略了。
首先是恒大汽车的“恒驰5”亮相9月28日开展的天津国际车展，还能继续参加展会，至少说明恒大汽车还在坚持正常运营。
来源：恒大股吧
其次是恒大物业在9月27日变更了独立董事，53岁的董心怡获任恒大物业独立非执行董事、薪酬委员会主席，并成为审核委员会及提名委员会成员，拥有实实在在的投票权。
董心怡此前在国内四大AMC之一的中国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广东省分公司、香港全资子公司东银发展（控股）有限公司任不同职务，这一背景不禁让人产生联想。
在2022年初，恒大给出的全年交付计划是交付60万套、约7000万平。直至现在，恒大的保交付也只完成50%多，还有一半烂尾。许家印被抓之后，谁来对保交付负责呢？
据“凤凰网风财讯”报道，恒大人士称，不论集团层面是怎样，但各区域公司的重点工作确实是保交楼，很多地区都有（政府）配专班在指导这件事，推动恒大项目盘活资产、完成交付，一些区域也开展了跨区抵押融资，推动保交楼任务。
北京金诉律所主任王玉臣也分析认为，恒大在全国各地有很多的子公司，每一个公司都是相对独立的。所以，对于买了恒大烂尾楼的购房人，以及投资了恒大的投资人，需要密切关注恒大接下来的走向。但是也不要过于忧虑，既然国家出手了，又涉及这么多的老百姓，终归应该会有相应的解决方案。但我强烈建议能将那些非法挪用预售房款导致烂尾的行为入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恒大旗下的恒大财富、恒大地产、恒大人寿、恒大物业、恒大汽车都渐渐走向不同的命运路线，其中一些公司可能会迎接新的主人。你觉得恒大还有哪些问题需要关注？欢迎评论区留言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