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郑青亭 北京报道

受新冠肺炎大流行的影响，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进程虽已过半但全球进展仍然不足，特别是在降低全球孕产妇和儿童死亡率方面面临挑战。

9月12日，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发布第七份年度《目标守卫者报告》。报告由基金会联席主席梅琳达·弗兰奇·盖茨和比尔·盖茨共同撰写。不久前晋升为外祖父母的两人将今年的重点放在了促进母婴健康上。

在线上记者会上，比尔·盖茨向21世纪经济报道等中国媒体记者强调，2000年至2015年间，全球范围的努力显著改善了母婴健康状况，但这些进展自新冠疫情发生以来便停滞不前。

自2016年以来，全球在降低孕产妇死亡率方面的进展停滞不前，在包括美国在内的一些国家孕产妇死亡率甚至逐渐上升。全球每两分钟就有一名孕产妇死亡：每天有800名女性死于可预防的妊娠或分娩相关原因。

新生儿健康也面临严峻挑战。尽管自2010年代中期以来，5岁以下儿童的死亡人数持续下降，但婴儿出生后的第一个月仍然是最危险的，新生儿占目前所有5岁以下儿童死亡人数的近一半。据估计，74%的儿童死亡发生在他们出生后的第一年。

面对触目惊心的现状，盖茨基金会提出七项有关孕产妇和新生儿健康的工具和投资，包括：人工智能便携式超声，产后出血整合干预措施，双歧杆菌，多种微量营养素补充剂，新的单次静脉注射铁剂，产前皮质类固醇（ACS），以及阿奇霉素。

“大家可能会感到惊讶，这七种创新中没有一个是疫苗，虽然疫苗领域的进展巨大，也是盖茨基金会的重要工作领域，但我们在今年报告中重点提到的改善母婴健康和生存的工具都是成本低廉的药物或其他工具。”比尔·盖茨说道。

小工具亦可以发挥大作用。报告指出，过去10年，人类掌握的有关孕产妇和儿童健康的革命性信息，催生了多项低成本且易于实施的创新和实践，它们能够帮助预防和治疗产后出血、感染妇女贫血等致命的分娩并发症。

“然而，正如全球健康领域经常发生的情况一样，创新并没有惠及最有需要的人，无论是低收入国家的女性，还是美国等高收入国家的黑人和土著女性——她们的死亡率是白人女性的三倍。这种情况需要改变。”梅琳达·弗兰奇·盖茨写道。

比尔·盖茨在报告中说，“在过去十年中，儿童健康领域的发展速度和程度比我预期的要更快、 更高。如果我们的交付能够跟上认知的步伐——或者说在研究人员不断开发新方法的同时，卫生工作者能够将这些创新提供给每位有需要的母亲和儿童，那么医生就能够保证婴儿平稳地度过生命里最关键的头几天。”

为此，盖茨基金会呼吁各界立即采取行动，帮助世界重新走上正轨，实现到2030年将孕产妇死亡率降至每10万例活产中70例以下，将新生儿死亡率降至每1000例活产中12例的全球目标。

盖茨基金会称，如果能让新的创新惠及最有需要的人，那么到2030年可以再多挽救 200万人的生命，到2040年多挽救640万人的生命。“这意味着有200万个家庭将不再遭受难以想象的心碎，还有200万人能够参与塑造和丰富我们的世界。”

利用人工智能推动医疗健康平等

当下，ChatGPT类工具进一步引爆全球人工智能热潮。作为前世界首富和科技巨头，比尔·盖茨也多次撰文表达对人工智能前景的看法。谈及对全球发展领域的影响，他向21记者表示，人类可以利用这项技术解决全球不平等问题。

“我们认为，与其它数字技术相比，在未来五到十年，（像人工智能这样）能够提供健康建议或者改善研究结果的新技术能够帮助到最贫困的人群。”他说，“我们对此感到非常兴奋。”

他强调，人工智能在帮助最贫困的人方面有很大的潜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利用人工智能处理询问的成本会变得很低，而且不需要新的硬件投入，可能仅凭一部手机、平板电脑或者个人电脑，以目前的通讯方式就能享受人工智能的全部好处。”

在盖茨基金会提出的七种创新工具中，人工智能便携式超声颇为引人关注。报告显示，它可以利用算法识别怀孕风险，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帮助卫生工作者发现高风险的怀孕。这种手持超声探头可以插到手机或平板电脑上。

“用人工智能超声仪对孕妇进行检查，就能够了解胎儿的发育情况， 包括可能出现的问题。检查人员可以通过脐带、胎位和羊水的情况，了解孕妇是否存在风险，并在必要的情况下让她到就近的医疗机构接受剖腹产等手术。因此，通过识别这些（有风险的）孕妇，能够挽救很多生命。”他介绍道。

他表示，“我们希望人工智能在药物发现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健康和营养等方面的知识，发现更好的药物和疫苗。我们对此保持乐观，盖茨基金会在这些方面进行了大量资助。”

他还说，“我们也希望将来有一天，人工智能能够提供医疗建议，因为在相对贫困的国家，能够问诊医生的机会非常有限。 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我们一方面可以提高医生的效率，另一方面可以通过数字医疗助理帮助到每一个人。”

除了健康之外，盖茨基金会也看好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前景。盖茨称，他们正在探索让最新的人工智能扮演家庭教师的角色，从而帮助学生掌握数学技能并激发他们的学习动力。基金会近日发布了一项新的有关人工智能的大挑战项目，为50多个入选项目提供了初始资金，后续将依据每个项目的进展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

南南合作中，中国大有可为

长期以来，盖茨基金会一直把中国视为重要的合作伙伴，双方在抗击艾滋病、结核病、疟疾等疾病，以及提高农业生产力、减少贫困等方面有着广泛而深入的交流和协作。

今年6月，盖茨时隔四年再次对中国进行访问。访问期间，他在北京参观了由基金会、清华大学和北京市政府三方共同成立的全球健康药物研发中心，并宣布基金会未来五年将再向该中心提供5000万美元捐赠，以进一步加强其药物研发能力。

在母婴健康领域，盖茨基金会也将继续寻求同中国的合作。盖茨强调，基金会提出的七项挽救生命的措施成本十分低廉，所有措施加一起挽救一个生命的成本还不到1000美元。不仅如此，基金会将向中国伙伴寻求合作如何进一步降低成本、优化解决方案。

“我们希望与中国的伙伴们合作，探索如何以更低的成本，生产更高质量的产品，让全世界都能用上。”以静脉注射铁剂为例，他表示，目前，它在欧洲的价格是50美元一剂，“但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在合适的伙伴支持下，它可以降到15美元甚至10美元一剂”。

他还说，“同理，目前有些药物的质量，比如催产素，不是很好。我们需要为产后出血整合方案找到合适的供应商，不仅成本要低，也要确保质量足够好。”

盖茨还在回答21记者提问时高度肯定了中国在国际发展合作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中国（与南方国家）建立了很多友好伙伴关系，包括非洲国家。中国正在帮助非洲国家，包括分享中国的良好做法，与其共享知识并提供资金支持。”

“这些非洲国家的财政很困难，尤其是那些面临较高贷款利率的国家，无法为基本卫生保健体系提供资金。”他说，“因此，当中国和埃塞俄比亚、尼日利亚或肯尼亚探讨合作重点时，我相信卫生系统的建设可能成为下一个合作机会。”

他称赞中国在多个发展领域持续取得进展，希望看到中国在帮助全球应对这些挑战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以抗击疟疾为例，他说，“虽然中国已经被世界卫生组织认证为零疟疾国家，但在此过程中积累的很多专长对于其他国家仍有很大的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