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锡这么做，自有一番考虑。

▲资料图：美国众议院议长麦卡锡。图/新华社发

文|陶短房

当地时间9月12日，美国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麦卡锡宣布，他将要求众议院相关委员会对总统拜登展开弹劾调查。

麦卡锡当天在国会表示，众议院监督和问责委员会对拜登家庭成员调查发现，拜登家族有“腐败文化”，可能存在“滥用权力、妨碍司法、腐败”等，因此“我今天宣布众议院委员会将正式对总统拜登展开弹劾调查”。

是弹劾调查，还不是弹劾

在美国历史上共有4“人次”现任总统遭到弹劾，他们分别是安德鲁·约翰逊（1868年）、比尔·克林顿（1999年），以及唯一任内被弹劾两次的唐纳德·特朗普（2019年，2021年），且无一成功。而另一些“弹劾”，包括最终迫使尼克松辞职的那一次，事实上并未真正走到弹劾程序。

此次麦卡锡宣布的“弹劾调查”也尚不是真正的弹劾。9月12日，麦卡锡表示自己已指示由众议院监督委员会主席詹姆斯·科默牵头，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吉姆·乔丹和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史密斯协调，针对“拜登家族商业交易”展开调查。

尽管去年11月中期选举后，共和党以222对212席的微弱优势成为众议院多数党，而支持弹劾调查仅需218票赞成，但鉴于众议院共和党人中反对弹劾动议者明显多于两名，致使麦卡锡最终决定放弃就是否进行弹劾调查展开投票表决程序，而是以个人身份直接发起了弹劾调查。

程序上，弹劾调查只是弹劾前的第一步，有助于确定对被调查者提出哪些指控。但麦卡锡的声明俨然一副“已在弹劾”的语气，他表示“拜登政府似乎为总统的家人提供了特殊待遇” ，“这些都是滥用权力、妨碍司法和腐败的表现”。

▲在美国华盛顿拍摄的国会大厦。图/新华社

“夹生饭”也只能端上桌

正如包括美国前联邦检察官莫雷诺等法律专家所指出的，尽管亨特（美国总统拜登之子）官司缠身，但令其焦头烂额的主要是针对所得税申报和非法持枪等的刑事调查，以及服用管制药物等丑闻，但这些账很难算到拜登头上。

而其海外商业交易调查早在特朗普执政时期就反复“过筛子”，但迄今“收获”有限，更难找到拜登与之直接有关的证据。

此次麦卡锡坚持弹劾调查的根据，是亨特前商业伙伴德文·阿彻在证词中提到，“过去10年间亨特与我交谈时，其父曾让电话处于免提状态约20次，并一起吃过两顿饭”。即便许多国会共和党人也承认，仅以如此苍白单薄的证词发起弹劾调查，是缺乏说服力的，很容易给公众以“政治操弄”的口实。

正因如此，相当多的国会共和党人对麦卡锡的做法不以为然。

民主党人更是对麦卡锡的行文发起猛烈抨击。众议院监督委员会民主党召集人拉斯金表示，这“显然意在配合特朗普的助选，使得被四次刑事起诉的特朗普看上去不那么难看”。

白宫发言人萨姆斯不仅批评麦卡锡此举是“靡费纳税人税款”“典型的选举操纵”，是“最糟糕的极端政治”，且指责上周还公开表示“弹劾调查应先通过众议院投票表决”的麦卡锡“出尔反尔”。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麦卡锡发动此次弹劾调查的程序“污点”。

有观察家指出，2019年众议院民主党人酝酿弹劾时任总统特朗普时，时任众议院少数党领袖的麦卡锡曾大声质疑当时的民主党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未经众议院全体投票就对在职总统展开弹劾调查的举措‘完全没有任何优点或合法性可言’”，那么，如今他和当年佩洛西如出一辙的行为，又有何“优点或合法性”可言？

但麦卡锡这么做，也自有一番考虑。

首先是，公众舆论很容易受弹劾舆情影响。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上周民调显示，61%的受访者相信拜登在副总统任期内的确参与了亨特的商业交易，42%的受访者认定这些交易是非法的。麦卡锡和部分共和党人相信，揪住这点不放对明年大选选情有益，或者至少无害。

再就是，麦卡锡本人在国会共和党人中缺乏普遍认同，其去年中期选举后出任议长，竟经历了15轮众议院投票的折磨，因此他不得不在许多表决问题上迁就一些极右翼共和党众议员的挟制。

即便出于自保，麦卡锡也不得不收回此前相对稳健的做派，转而绕开众议院全体投票表决，“霸王硬上弓”般启动弹劾调查。

此外，尽管表面上按兵不动，但许多证据表明，拜登的政治死对头特朗普在背后发挥了关键作用。《Politico》（《政客》）杂志的文章指出，特朗普每周一次和众议院共和党会议主席、被普遍认为可能和他在2024年作为正副总统候选人搭档的斯特凡尼克碰头讨论此事，而后者也“恰好”成为迄今唯一公开支持麦卡锡发起“弹劾调查”的共和党领导层成员。

鉴于上述种种，麦卡锡实际上别无选择、身不由己，尽管弹劾调查是一锅十足的夹生饭，他这个弱势议长也只能咬牙把它端上桌。

▲资料图：美国总统拜登。图/新华社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些法律专家普遍认为，弹劾调查对拜登或选情的影响都不会很大。鉴于美国弹劾现任总统的零成功率，和共和党在参议院仍是少数（弹劾总统需参议院2/3赞成票）的情况，即便“弹劾调查”走到弹劾动议表决的一步，也几乎完全没有通过的可能。“除非此次弹劾调查发现了一些爆炸性的、我们以前从未见过的新情况，否则便不过如此”。

但对在职总统拜登而言，美国众议院的这番操作极具侮辱性，也是在给其总统生涯抹黑。

不过，这种做法无疑特别合乎睚眦必报的特朗普胃口，这位前总统上个月底曾在Truth Social（真实社交，特朗普自创社交媒体平台）上写道“要么豁出去弹劾一把，要么被人遗忘，当年他们也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当然，特朗普在此事中过分“露脸”也可能过犹不及。有分析家认为，此事中特朗普风格过于露骨，会坐实‘共和党已被特朗普深度劫持’的传闻，且对其选情的影响也将是柄双刃剑。铁杆粉丝会欢呼“一报还一报”，憎恶他的选民则会对这种“一眼可看穿的选举套路”更加反感不屑。

撰稿 /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 / 迟道华

校对 / 陈荻雁